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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呈不說話了,也看不出情緒,就盤著腿用樹枝在沙灘上寫寫畫畫,翻起的沙礫沾到他腳踝處的襪子上。

見他這樣潭淅勉開始自省,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兇,今晚是男朋友,不是光接吻睡覺,他還得耐心些。於是側過去貼近了看他畫畫。

一開始畫一些隨機的形狀,比如圓圈和三角,後來變成一些線段,潭淅勉看著眼熟,想了好一會,記起是在唱亮ktv,喻呈在餐巾紙上寫過的。

「這是什麼?」

「……豐卦。」怕對方難以理解,又加以解釋,「一種卦象。」

「你還會這個?」

「我找肖衍教我的。」

喻呈看著潭淅勉,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溫柔,但是有點像在鏡頭裡看到的那種,不太真實。

「他說有一種方法就是用你的姓名筆劃數,去算卦象。解卦以後大概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運勢怎麼樣,很粗略的那種,隨便算來玩。」

「那我的名字怎麼樣呢?」

關於他的名字其實有非常跌宕的起源。他出生時最早叫潭勉,本來這個名字非常符合潭安林的審美,但是他三個月大就常常感冒發燒,潭淅勉的姥姥找人算了一下,偏說他命裡缺水,但潭字已經帶水了,再加也不好加太多,江啊海啊的就算了,於是加了一個淅字。後來念書不景氣,又被他媽媽常苒拿出來唸叨,罵他勤奮如便秘,「淅淅瀝瀝地勤勉」,努點力就考個中不溜,一擺爛就墊底,早知不起這個名字就好了。

所以這是他第二次聽到有人算他的名字,覺得很有興趣。

「你的……算出來內卦是離,外卦是震……」喻呈喝了一口酒,用樹枝在地上點了點,「上雷下火,就是這個豐卦。」

喻呈越講越覺得自己神經病,在僅剩的兩個小時裡跟神棍一樣和喜歡的人聊算命,人家肖衍握著別人的手講倒也算調情,他對著大海,講得一本正經。

可是潭淅勉看上去很願意聽:「是什麼意思?」

「豐……就是豐盛。」

聽起來好像很扯,但是喻呈莫名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潭淅勉身上有一種很充沛的東西,超出預期的鏡頭感與美感,豐富的故事感,像秦淮河畔的風,像南京牌的香菸,時即時離,像篩盅裡的骰子,你難以預料掀開篩盅時,他會是幾點。

果然,潭淅勉的表情摻雜了一點匪夷所思的成分。

喻呈沒有給人算命的經驗,更沒有三寸不爛之舌去修飾,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你的人生很豐富,但是過分豐富的話,可能也會遇到一些麻煩。大概是這個意思。」

現在聽上去又像是某種規勸。勸你別玩得太花,太花了要惹火上身的。

感覺像在吃他和林瀚森明天那場拍攝的醋。喻呈心想,我在說什麼東西啊。

好在潭淅勉不是很在意,他把這個話題視為喻呈談情說愛的前戲,這種路數他也不是不懂,在國外搭訕前,也流行先算塔羅,聊一聊星座什麼的。

於是他撿起一截樹枝寫喻呈的名字,字很周正,還帶筆鋒。潭安林寫得一手不錯的毛筆字,無論潭淅勉願不願意,這個優點還是繼承給了他。寫完以後他數了數筆劃數:「那你的呢?」

「賁卦。」

「又是什麼意思?」

「……忘了。」

其實沒忘,就是不想說。喻呈不喜歡自己的命運。尤其討厭被印證,你就該是這樣的。

這個答案讓潭淅勉有些意外,感覺話沒法接。不記得自己的,光記得他的,誰信。這時候,海浪忽然湧來把剛剛寫的呈字上的半邊「口」抹掉了。

潭淅勉說:「我小時候有次把不開心寫在沙灘上,想讓大海把我的不開心帶走,結果大海帶走了開心,給我留了個不字。」

什麼爛梗。喻呈笑了:「你這樣的,還有不開心的事?」

可潭淅勉沒有笑:「有啊。」

細碎的雨水在他的瞳仁裡飛,喻呈的笑意也減了,他感覺有點醉,這酒度數很高嗎,喝的時候好像沒注意。近處擱淺的船舶變成一幢幢暗影,海面上遙遠的燈好像彩色的線段,上上下下漂浮不定,這是什麼卦啊,那個又是什麼卦。潭淅勉的眼睛也變得好深,面孔怎麼越來越近。

近到喻呈有些受不了的時候,他脫口而出:「什麼事不開心呢?」

潭淅勉有點無語,非要這時候談心嗎。海風吹著,海浪卷著,四面無人,細雨飄搖,恰好微醺,這麼浪漫的時候,非要他說自己怎麼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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