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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手持斧頭鐵鍬,從廢渣中開出一條路,神秘人離開後,海嘯也逐漸退去,雲頂城中陰雨綿綿,地上的淤泥汙穢。

有人衝進靈泉制琴中尋找自己的家人,雀躍地摟抱著倖存者。還有一批修士,是浮屠門的體修,他們受了些傷,身上濺了血跡,卻怕驚嚇靈泉制琴中的百姓,所以請了雲鶴宗主到靈泉制琴外醫治傷員。

醫修們從炸燬的廢墟里挖出了幾具屍體,在鎮海古塔外的廣場平放成數排。至於那口玉石棺,白仲景已經重新合上,樂修們將玉石棺抬到廣場上,與戰中失去性命的百姓們安置在一起,他們打算擇合適的時間重新下葬前任宗主。

雲頂仙宮被摧毀得看不出原本模樣,但樂修們眼下也顧不得宗門,只在城中四處搜尋傷員,白仲景路過時瞧見葉長岐,急匆匆地問:“飲風明君!我們宗主在哪!”

葉長岐道:“在靈泉制琴,他受了傷。”他神色嚴肅地抬手攔住白仲景,“長老,之前多有冒犯,在下給你賠個不是。無涯他因為應對參宿身受重傷,需要靜養,您還是……”

白仲景也聽出他的意思——葉長岐怕他去打擾許無涯養傷——他一哽,涼涼地看了一眼葉長岐,哼了一聲:“我在你眼中是那種人嗎!我可不欺負傷

患!只是單純看望宗主!”

葉長岐歉意地拱了拱手,讓開,與司空長卿換了一間沒人的院子,掩上遠門,外面人來人往,他不再遲疑,對著司空長卿使用了聞人之術。

雜亂的聲音逐漸消失,葉長岐睜開眼時,發現視線變矮了許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飛雪從巷外落了下來。

他察覺到自己瑟瑟發抖,手臂似乎浮出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與此同時,脊背上又生出一股暖流,流經他的四肢百骸,被凍僵的手有了知覺,葉長岐抬起手掌。

細長,枯瘦的胳膊,帶著傷口的手掌,這個大小,明顯是個幼孩,而且不是他本人的身體。

葉長岐想知道自己是誰。

但這時,身體的主人眯起眼,掀開身上的草蓆,將頭頸直起來,見巷口有道人影,揹著光走進巷中,他立即謹慎地拉住草蓆,蓋在自己身上,默不作聲地打量對方。

他躲在一處房簷下面,簷上結著冰稜,刺骨的雪水連續滴落,從草蓆上滲透進裡面,濺到自己身體上,可他並不在乎。

走進來的是位女子。

一雙溫柔的杏眼,挽了一個溫婉的墮馬髻,女人穿著樸素的棉衣,臂上挽著一個竹籃,上面蓋著白麻布。她走到草蓆前蹲下,從竹籃中取出一隻白碗,碗中盛著米粥,冒著騰騰的熱氣,她將碗遞給葉長岐。

葉長岐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響起來,忍不住吞嚥了口腔中分泌的津液,目光凝在那碗米粥上,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戒備地打量對方,隨後拉起草蓆蓋住自己的半張臉,透風的草蓆中,唯有他的脊背在散發暖意。

葉長岐聽見自己問她,聲音喑啞,又熟悉:“……你,是誰?”

女人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捧著那隻碗,放到他的草蓆上,用手掌蓋在碗口上方,防止簷上雪水落進粥中,可這時,葉長岐卻發現,對方的烏髮頂已經落了一些雪,雪水隨著女人的額上滑落下來。

“我,名喚燕行雪,就住在鎮邊上,”燕行雪並不介意他冒犯的打量,語氣輕柔,“小弟弟,別害怕,這是我剛熬好的米粥,我自己喝不完,想著分你一碗。”

燕,行雪。

葉長岐知道到自己進入了誰的身體了——幼年燕似虞。

此刻葉長岐就是燕似虞。

燕似虞雖然很餓,可仍然固執地說:“我不需要。”

燕行雪心疼地皺起眉,又很快舒展開,她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衣,放在草蓆上:“那你要衣物嗎?”

燕似虞仍舊回答:“不要。”

燕行雪拿著棉衣左右為難,也不理解燕似虞明明冷得嘴唇發青,可還要拒絕她,她的肩膀垮下來,蹲在燕似虞面前,打算想和他拉近關係:“好吧,弟弟,你叫什麼呀?”

現在的燕似虞身體尚有道骨,所以從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面對燕行雪的好意,不接受,也不回答。

燕行雪眼巴巴地問:“就小名,小名也行。”

燕似虞審視著面前這個女子,他不理解對方的舉動,只得隨意編了一個名字:“似玉。”

玉和虞的發音並不一樣,葉長岐自然能聽出那不是他後來的名字。

燕行雪便笑起來:“原來你叫似玉呀!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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