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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閱覽室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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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打破了崎嶇山路烈日下略顯疲倦的寧靜。

那是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六日,用雨果的話來說,新生開學季不是什麼特別紀念日,教師節未到,離中秋和建國盛典更遠。或許能使我們長年來記憶猶新的,只有昨天還烈日如熾,黎明偏細雨綿綿的荒誕罷了。(一個“荒誕”點題,疏不知非指天氣,而為此書之大詣,然即荒誕,便以平淡起,似乎違了論家“起筆當以新異”之言。)

晨雨在和家人的告別聲中停住,天空放晴,太陽從滿布的白色層積雲間探出耀眼的光芒。

客車顛簸在進城的鄉路上,儘管車窗已經全部開啟,但悶熱還是灌在挨挨擠擠的乘客之間,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同路或不同路的,開始還閒聊幾句,行出二十幾公里之後便安靜下來,多半進入了夢鄉。帶著對未知前景的無限好奇,我欣賞窗外流逝的風景難以入睡,天南地北地遐想未來的校園生活,無意間卻留意到坐在後面的中年人,時而挨近我想說什麼,時而東張西望,接連幾次走到駕駛室附近,提醒司機慢點兒開車——事實上司機開得很慢,後來他緊張地小聲告訴我不應該坐這趟客車,見我並不在意,又提高了嗓門,嚷叫著提醒大家不應該坐這趟客車。周圍睡著的乘客都被吵醒了,司機把車挨邊停好,狠狠訓斥了他,才又重新起程,轉過幾道彎,前面下山路變得異常陡峭。

客車突然衝出路外側的斜坡,驚叫聲、哭喊聲和著撞擊的聲音在劇烈的晃動中翻滾。當翻滾停止,車裡的乘客們橫七豎八擠壓在側躺著的車廂裡面,血跡夾雜著車窗的玻璃碎片、撕裂的座套布、散落的行李或被撞變形的椅子等。沒有被卡住的乘客拼命往車窗外擠;也有人想著先把小孩送出去,或幫助被卡住的脫身;爬出去的站在車外嚎叫哭喊。原來,在轉急彎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壓著中線對向駛來,司機才趕緊往外打方向,使車衝出道路,順著斜坡連滾了兩轉,攔腰卡在一棵老槐樹上,才沒有繼續翻到幾十米深的坡底河中去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可是翻滾中,有幾個乘客被甩出了車外,好在都只受了傷,並無生命危險。而肇事的摩托車早就逃之夭夭,不見了蹤影。

駕駛員最後一個爬出車廂,趕緊和傷重的售票員清點人數,發現那個忐忑不安的中年人不見了,最後在路邊灌木叢中找到了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的他。幾個力壯的男人把他抬到路邊平躺好,用白布給他蓋住臉。

大家情緒低落,傷重的在路邊等待救援,傷輕的忙著收拾整理乘客們散落的行李物件。我也找回了自己完好無損的揹包。大部分乘客覺得出行不利,坐返程的客車回家了。靈車到來時,交警已經抵達,撫慰傷者、勘察現場、認定責任,安排聯絡傷亡者的家屬,然後把中年人的屍體運上靈車,拖往縣城的火葬場。第二班客車差不多和救護車同時出現,送走傷重的乘客,我們剩下要急著進城的六個人才上了這班客車。現場留下駕駛員、交警和聽到訊息後陸續前來圍觀的遠近村民。

終於還是趕上到總校接新生的校車,校車載著我們穿過城市,到達另一邊的郊外,轉進樹木蔥鬱的清幽校園,校車在圍滿常青樹的籃球場邊停下,我跟著人群疲憊不堪地步出校車,到教務處報名,辦理視窗的長龍已經排到門外,大廳裡擠滿家長和學生。我和在校車上便已熟悉的李方貴、陳永等幾個新同學正在討論辦理手續的事,突然有女孩拍拍我的肩膀,把一張摺好的淺灰和深藍條紋相間的線毯塞進我手臂裡說“麻煩幫忙照管一下,”話未完,就剩修長的背影擺動著馬尾往側室走去,在我的腳邊多了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門裡穿白襯衫的是閱覽室楊老師,到樓口時,她叫我倆幫忙拿幾件雜誌上樓呢!” 王萬志說,他和陳德勇兩個新同學走過來。

楊老師正把託付行李給我照看的女孩讓進辦公室。我抱著線毯,拖著行李隨隊伍慢慢往前挪動,眼看快到報名視窗了,仍不見女孩回來取東西,為難之際,另一個女孩從人群中擠到我們身邊:“謝謝你幫忙照看那麼久,”說著,她將線毯接過去,提起行李要走。

我看看她的披肩短髮和黑色t恤牛仔,著急問:“這是你的呀?”

她咯咯地笑了,臉上看不出要騙人的神情:“我們一個寢室的,她暫時回不去,叫我來取,你要不信,我把學生證讓你押著。”

“不用,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要把行李拿到哪裡?往後遇到她我也好交差,”我搖搖手。

“你就說是李丹葉拿回寢室的,放心吧!她不會追究你責任,”說著咯咯地笑起來,鞠了鞠躬,拿著線毯和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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