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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想像到,像粟元正這樣有極強自尊心和責任感的人知道如今的一切是女兒放棄自己的感情而得來的,一定會強烈反對。
但只要想到池煜川當時是怎樣扛著壓力面對她的父母,她心裡便湧上酸澀。
他對她真切,她不會不知道,她也不是踐踏真心的人。
外間傳來池煜川低低的告別聲,接著門被關上,樓道里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粟忱嘰裡咕嚕說了那麼多,口乾舌燥,跑出去吃東西。
粟愫拿著手機走到窗邊,推開窗,看到了池煜川的蕭瑟背影。
夜裡太涼了,冷空氣籠罩住她上半身,往她衣領裡鑽,鼻腔裡鑽。
她點亮手機,撥通電話。
池煜川往外走的腳步一頓,看到來電顯示後,有所感應似的回頭,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粟愫。
耳邊是聽筒裡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
「你要走了?」粟愫說。
「嗯,我給你發訊息了。」
「急著給你打電話,沒看到。」
「那我重新告訴你,我準備回去了。」
粟愫吸了吸鼻子,鼻尖被凍紅了。
「快進去睡覺,別開著窗了,冷。」他這麼說:「我等會兒回酒店,明天再聯絡你。」
「池煜川,我聽粟忱說了,你見我爸媽了。」
池煜川懊惱地一拍腦門:「這小孩怎麼這麼靠不住。」今天要她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完成的。
「你要見他們幹嘛?」
「道歉和表明我的態度。」
粟愫沉默了,看著他許久:「池煜川,你沒必要這樣。」
「我不想以後提著禮品真正上門的時候再被問,那時候可能會比現在更嚴重。」
儘管夜裡氣溫零下好幾度,粟愫卻感覺臉變燙了。
她半開玩笑似的說:「你還想得那麼遠呢,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啊?」
「我沒開玩笑,粟愫。」他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還是改了:「你趕緊進去吧,冷。」
粟愫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池煜川,你什麼時候回家?我的意思是回薈市。」
池明傑總會要他回家的。
「我暫時不回去,我陪你過完生日再走。」
她心裡一驚:「你怎麼知道?」她身份證上的生日是錯的。
「女朋友的生日都不知道的話,豈不是有點不合格?」
夜晚的天空掛著一輪下弦月,而地上是殘雪,冰冷月光照著殘雪,又冰又涼。
粟愫縮了縮脖子:「他們有為難你嗎?」
「他們為難我是應該的,對我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會傷心嗎?」
「會,準確地說是緊張。我在乎這件事,所以會緊張,我害怕和你有關的所有的不好的結果。我很害怕會失敗,準確地說,那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最緊張的一次。」
他說著深呼吸一口氣:「現在想起來還會緊張。」
粟愫趴在窗邊,咯咯笑了。
「池煜川,你有這麼慫的時候嗎?」
「有的,」他不假思索:「和你有關的,我都很緊張。」
粟愫不說話了,唇邊揚著溫柔的笑。
多年後的某一天,她還是會想起那個冬夜,那是自己真正下定決心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刻。
粟愫率先開口:「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太冷了,我要進去了。」
「粟愫。」
「嗯?」
「等你屁股好了,我告訴你一件事。」
粟愫睡前又上了一遍藥,今晚是趴著睡的。
不由得想起他說——「等你屁股好了,告訴你一件事。」這句話。
真的很奇怪,哪有人這樣說話的。
粟愫這麼想著卻還是笑了,臉紅紅的,埋進臂彎裡。
幾日後,她的屁股依舊是一片青腫,但至少走起路來不痛了,已經能夠正常走路。她惦記這件事,找池煜川問:「我好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大年初十這天,人們陸續返工,池煜川約粟愫出門,要先帶她去一個地方。
雪已經都化光了,街上沒有了殘雪的影子,今天是個大晴天,地面乾涸,人間溫暖。
青州的樹依舊鬱鬱蔥蔥,已經是春天了。
池煜川開車來接她,車內是好聞的柑橘香氣,淡淡的,有點甜。
他開了暖風,車內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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