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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元又叫了一聲:「爸爸!」

程蒙恩說:「他沒病,只是他理解世界的方式不一樣。」

男人嗤之以鼻:「這話都是那些老師為了賺錢哄你的,他就是有病。」

男人一直不理程啟元,程啟元的不滿轉化為肢體衝動,開始尖叫,握緊拳頭衝上來,使勁往男人身上砸,男人一把推開他,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別叫了!」

然後。然後在場所有人看到了。

怒火原來是可以有實質的。

在體育館那天,程蒙恩根本沒有發火。生氣的程蒙恩不是那樣的,盛怒之下的他不會大吼大叫,是陰沉的、恐怖的,隨著步伐逼近,手上每一個關節都嘎吱作響。

他把傘塞到程啟元的手裡,照著男人的臉上揍了一拳,男人被兒子打得踉蹌兩步,單手撐在了車頂蓋上。暴雨傾瀉而下,很快把他從上到下淋透了。

程蒙恩看著他:「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打他?」

男人狼狽不堪,但沒有反擊,只是直起身,看著尖叫的程啟元。「你跟你媽脾氣太好了,」男人說,「他就是欠揍。」

「你再敢動他試試,」程蒙恩攥緊拳頭,「你才養了他幾年?你他媽知道什麼!」

男人嘆了口氣,也沒管身上濕透的西裝,伸手搭在程蒙恩肩上:「我知道,我理解,你這麼多年很辛苦,爸以後會補償你的。」

程蒙恩冷笑:「你的良心來的太晚了點吧。」

「之前是爸不好,但爸也是沒辦法,沒錢沒房子,不好意思回來找你,」男人的語氣很誠懇,「現在不一樣了,爸熬出來了。你不是想打職業籃球嗎?爸支援你,你要參加什麼訓練營,請什麼營養師,爸給你出錢。你馬上就十八歲了,也沒什麼監護權不監護權了,從你媽那搬出來,跟爸一起住吧。」

程蒙恩沒有回應。

但也沒有拒絕。

肉眼可見地,他周身的怒火一點點下落。

雨水從四面八方灌下來,在水潭裡激起漣漪。

他猶豫了。

他回過頭,看著身後的程啟元,程啟元的資訊過載結束,已經停止了尖叫,沉默地看著他,臉上毫無波動,似乎他的選擇與自己無關。

自閉症患者很難感受到他人的情緒,程蒙恩的痛苦,程蒙恩的糾結,甚至程蒙恩的愛,程啟元也許根本不明白。

「別管他了,」男人指著後面的程啟元說,「你還要被他拖累到什麼時候?你是他哥,又不是他媽。」

好像程啟元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只是母親擅自留下的一個累贅。

「跟爸走吧,」男人說,「我已經把臥室都給你收拾好了,只要你願意來……」

程蒙恩轉過身,用這個動作打斷了男人的話。

「別來摻和我們家的事,」程蒙恩說,「滾。」

文安遠遠地看到男人的臉色由紅轉白,看上去像是要爆發了,但他攥緊了拳頭,又逐漸平息下來。他撿起丟在地上的傘,抖了抖水收好,坐回了車裡。臨走前,他從車門上方看了程蒙恩一眼,說:「沒事,你再想想。」

車子開走了,濺起了一路泥水。

程啟元舉著傘,走到程蒙恩身邊。他和程蒙恩身高差的太多,要直直地舉起手臂,才能把傘舉到哥哥頭頂。

雨吹進了傘下的空間,程啟元的半邊肩膀全濕了。

程蒙恩低頭看著他,他朝程蒙恩伸出手,手上有張折起來的紙。

程蒙恩接過來,展開,紙上是一幅畫。

畫上是自己的肖像,一半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人臉也有些模糊不清。

程蒙恩看著自己的弟弟,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他沒道謝,沒誇獎,沒對這個舉動作出任何反應。他只是把畫隨意地塞進口袋,從弟弟手裡接過了傘,遠遠地看向還沒走的兩個人。

文安在旁邊目睹了整出家庭倫理劇,此刻尷尬又彷徨,恨不得變成路邊的消防栓,讓自己的存在自然合理一些。

葉庭沉默良久,還是走向兄弟倆,問了一句:「要拼車嗎?」

他們還是拼車回了家,文安把自己的餐巾紙拿出來,讓兄弟倆擦乾了頭髮上的水。程蒙恩跟他道謝,但眼神飄忽,好像心思遠遠地飄著,停在什麼事上。

他們比文安和葉庭住得遠,等到了小區門口,文安和葉庭先下了車。

晚上,文安跟方夜談起這件事。

「我覺得,」文安說,「他是想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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