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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趙琴虛弱地否認道。

她實在是坐不下去了,茶點上桌沒多久,就忍不住表明了來意——她說:「我和你伯伯商量過了,你是我們虞家人,怎麼能無名無分的……就在城中村生活呢?加上你是個oga,受到了傷害,好歹得有人給你出頭不是?」

虞白輕輕笑了一下,調羹和瓷質杯壁碰撞出清脆的響聲:「怎麼出頭?」

「就在九月初,濱海酒店要舉辦一場慈善晚宴,青市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去。你伯伯想帶你認識認識他生意場上的幾位老友,伯母也有要好的朋友可以介紹給你,他們知道你是虞家的孩子,一定會接納你的。」

趙琴把話說得非常誠懇:「人是要向上看的,琴行那點微薄的薪水,夠你做什麼?夠養活你那個專職『無業遊民』的男朋友麼?他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還要你洗衣做飯伺候他,哪裡是個頭?要為自己多做打算才是。」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相信這些全是你的經驗之談。」

「但有一點說得不對。」虞白彬彬有禮地說,「我們家裡,洗衣做飯的都是他,不是我。」

說完,他站起來理理衣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餐廳。

他翻臉的速度太快,趙琴愣在了原地:「我,我有說錯什麼嗎?」

「你說人家男朋友不好,人家要還是跟你笑眯眯的,那就是個棒槌。」虞子莘說,「媽媽,你是想給他介紹新男友認識?就是你天天催著姐去見的那些歪瓜裂棗?」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趙琴猛地提高了聲音,一腔鬱鬱不平的怨氣全衝著兒子發了過去,「我低聲下氣地求他,還不是為了你!」

虞子莘頂嘴道:「那我可謝謝你了。」

「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趙琴憤憤地甩上手包,撂下他自己走了。

虞白不耐煩應付趙琴那副嘴臉,又不想回琴行,他在街邊吹會兒風,掏出手機說:「我在琴行北邊的路口等你。」

宿臨池很快回道:「是那個有流浪歌手的路口麼?」

「你還記得啊。」虞白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宿臨池那時親吻都要事先徵求他意見,捉弄不了幾下耳朵就要紅,現在可是大大的今非昔比了,能弄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想起和宿臨池共同經歷過的往事,虞白心裡就彷彿充盈起一隻氣球,慢慢地將那些不愉快的情緒擠跑了。

他低低地念道:「你下午四點鐘來,那麼從三點鐘起,我就開始有了幸福感,時間越臨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你聽流浪歌手彈完一曲,我就到了。」宿臨池說。

宿臨池向來是說到做到的。

車在路口緩緩停下的時候,虞白正倚在一棵行道樹下,合著曲子打節拍,七月的陽光透過樹葉枝椏,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亮光。他的輪廓被照得分明,五官卻不甚清楚,彷彿是一個代表所有美好詞彙的幻影,稍不注意,就要隨風散去了。

所以宿臨池沒有出聲驚動他,下車的動作也放得輕輕的,走到虞白身邊了他才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默契地沒說話,靜靜聽流浪樂手彈完這首老歌。

臨走前,虞白在樂手的琴盒邊放下一罐沒開封的咖啡,樂手摘下遮陽帽,對他們笑呵呵地點頭致意。

去城中村依然是周助理開車,她憑藉高超的車技,左躲右閃,避開了諸多違規佔道和逆向行駛的車輛,順暢地把上司和上司男友送到了筒子樓下,含蓄地問道:「宿總,我明天幾點來接你?」

「不用接了,忙了十來天,好好休息,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宿臨池說。

「好的。」周助理點頭,然後揣著滿肚子「不可對人言」的八卦,矜持地走了。

筒子樓裡徘徊著萬年不變的煙火氣,不知是哪家燒糊了奶鍋,焦香味兒從窗戶飄了出來。大爺大媽們各搬一把小凳子,在樓道里揮著蒲扇乘涼。

往常,他們不是在暢談天下大局,就是在嘩啦啦地洗麻將,「碰」「吃」隔著兩三層樓都能聽見,但現在,他們明顯地心不在焉地起來,牌面也沒心思看了,全都暗戳戳地朝這邊探頭探腦。

眼見他們要上樓了,房東老太太忍不住問道:「小虞他男朋友,那是你買的新車,貴不貴啊?」

「那不是我的車,是公司的車。」

老太太不依不饒道:「那司機不是喊你『宿總』嗎?是個『總』了,還沒車麼?」

宿臨池說:「我工作剛找到,沒攢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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