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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愛恨糾纏一萬年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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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連清熱去燥,黃連瀉火解毒,黃連是一味藥,黃連甚麼味道?

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方道士滿懷希望前來求經問道請人出主意,不料給他劈頭蓋臉數落一番教訓一番又從頭到尾羞辱一番,落得個一無可取百嘛兒不是狗屁不如卻又無話可說只能在那兒哭!你說這事兒,哎!這事兒不怨方道士,這事兒得怨宿道長,三年不說一句話,一說起來就三年,擱誰誰受了?開導一個人要慢慢地來嘛,教育一個孩子要慢慢地來嘛,要潤物無聲細水長流由淺及深一步步地,哎!反正方道士受不了,方道士不能接受這般突如其來雷鳴電閃晴天霹靂式的教導方法,方道士實在是沒有辦法承受這樣沉重的打擊!

我是誰?誰是我?這是亙古以來天底下最大的命題,也是最大的難題,多少大賢大能尚且不能堪破,便是宿道長自己也看不明看不破,你拿這種問題來問方道士,你又讓方道士拿甚麼來回答你?你又想讓方道士和你說甚麼!可悲,可惱,可嘆,最後只能換來一個獨自黯然流淚的人,和一顆受傷的可憐的心:“妖人吶,妖人!”

方殷的腦子已經木了,方殷似乎是想了很多,可是方殷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麼,更不知何時失魂落魄走進柴房,一頭扎進柴草堆裡再也不動了。便就似睡非睡,不知天黑著,天還是亮著。那樣渾渾噩噩,想到了什麼,沒想著什麼。頭暈,頭疼,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多久,還是一樣,迷迷糊糊鬆鬆垮垮,腦中卻似有一根筋,繃著,緊繃著,緊緊繃著似乎就要——

崩斷!

驀然睜眼坐起,天色已然大黑!

黑暗中周圍那樣靜寂,耳中卻有嚶嚶嗡嗡聲雜亂響起,有如低語,有如傾訴,有如歡歌,有如哭泣。身邊的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熟悉,卻又忽然陌生:“這是哪裡?這是哪裡?這是柴房,這是百草峰,這是上清山,這是天地之間的一方小小角落,而我在這裡,而我,我是誰?我又是誰?誰是我?誰才是我,啊——————————”

這個問題不能想,偏偏又想,想著不能想,還是想著。我不是方老大,方老大隻是過去,我不是方道士,方道士只是身份,我不是方殷,方殷只是名字,我不是這,我不是那,我就是我,可是我又是誰?我是一個人?人又是什麼?人活著是個人,人死了又是什麼?人活著為了什麼?我活著又是為了什麼?我有什麼我沒有什麼?我:“啊——————————————————”

這是入了道?還是著了魔!方殷大吼一聲頹然躺倒,一時欲哭無淚。心緒茫茫無處寄,兩眼倦澀難言,卻是再也不能闔!黑暗中恐懼著,沒有一分光和熱,好冷,好冷,好冷!只想守住心頭那一點微弱的暖意,可是心門已經開啟,可是所有雜亂念頭紛至沓來,勢如野馬奔似洪流,一舉將那道苦苦經營看似堅固卻無比脆弱的防線衝開!衝陷!沖塌!

衝破!

孤獨地行走,荒涼的破廟,患難的兄弟,依偎在一起——

那是誰?那譏笑的眼神,那憐憫的神情,那狼藉的殘羹與那冰冷的剩飯,那水溝旁那牆根下那陽光也照不見的陰暗角落裡,那又是誰?小方子,小方子,小方子——方殷,方殷,方殷!是老薛,老薛送給我名字,老薛帶我來上清,可是現下老薛又在哪裡?扔下我一個人,怎會這樣!怎會這樣!是那!是那!是那刺鼻的血腥氣,是那鮮紅暗紅紫紅黑紅的顏色,是那無邊際的血海於心底最深處最最黑暗的地方滲出來漫過來奔騰咆哮著湧將過來,來了,來了,來了——

娘!爹爹!

是的,你說的沒有錯,你說的全都沒有錯,我本就是一個膽小鬼,一個可憐更可笑的人!我不肯學拳不願學劍不想去練功,只因我害怕,害怕被人譏笑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害怕知道自己不如別人!是的,是的,我玩我笑我大聲歡叫著與鳥獸為伍拿著它們作樂殺戮吃著肉喝著血狠狠撕咬著,只因我想報復,我恨這個世間,這是悲慘的命運與無力的吶喊!我是一個可憐人,恨天恨地恨自己,卻從來不敢直面自己的人生,我只是一個自私又怯懦的膽小鬼!而我活著,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不能不想,只能壓抑。

幾度夢迴,幾度壓抑。

壓抑,壓抑,再壓抑,若是一頭驢,還有驢脾氣,可是,可是,可是我——

誰個才是真的自己?何時能有一線生機!

是夜,方殷又不能眠,黑暗輾轉反側,任柴扉亂草無法將顫抖流淚的身心埋沒。

而天地黑暗混沌共化一繭,任他在其間掙扎,翻滾,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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