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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個傳說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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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方獵人帶齊傢伙,迎著朝陽,帶著晨露,再次信心滿滿精神百倍地隻身出發了。

傍晚,方道士拖著刀叉,又一次地,帶著飽受打擊的自信和身後長長的影子,回來了。

方道士心情很不好。

待到忙裡忙外煮完飯,沒滋沒味兒吃完飯,方道士心情更不好了。

終於,方道士將一腔無名火遷怒於宿道長,二人之間爆發了認識以來的第一次爭吵。當然可是想見的是,爭吵雙方只有一人在吵鬧,另一個十句裡也回不了半句,完全落於下風,卻也不急不惱。他就那樣兒!就那樣微笑看著你,沒有一絲火氣,讓你無可奈何無話可說無能為力,一腔無名火無處發洩。偶爾給你回上一句,頂得你心慌氣短心煩意亂心肝兒亂顫,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就那樣,你能怎樣?

沒辦法,還是他是老大,罷罷罷!

方道士坐在板凳上長嘆一聲,宣告休戰。

二人面對面坐在板凳上,開始戰後談判:“老大,給我你房子裡那個連弓用用!這弓箭不好使,等看見東西拿弓拿箭再搭上弦,人家早跑了!還是那個好使,一勾手指頭嗖嗖嗖嗖,威風……”

“不給。”

“你!為啥?”

“不為何。”

“哼!不給拉倒,我自個兒做!”

宿道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方道士撓了撓頭,又道:“說說,拿甚麼做?怎麼個做法兒?”宿長眠默然半晌,道:“還是,給了你罷。”方道士聞言眉開眼笑,連忙找了好詞兒正準備誇他兩句,不想他又加上一句:“待你練好弓,我再給你弩。”這叫作追加條款,又叫作沒事兒找事兒,一樣讓人白白空歡喜。怎生叫好?怎又叫不好?還不是他說了算!方道士連連搖頭表示不認可,又據理力爭,認為自個兒已經是一個神箭手了,無需再加練習。

“不必多說,只須你射靶三中其一,便與你連弩。”

宿道長留下一句話,走了。

三中其一?這個有點兒難,百中其一還差不多!方道士心知肚明,一時有些沮喪。還真不是有點兒難,那可不是一般的難,難難難,難於上青天!射五十步,你當好射麼?試了千八百回,中者寥寥無幾。大樹尚且如此,更別提那又跑又跳的木人木馬了!怎麼辦?怎麼辦?可得好好想一想。不如去偷?不成!大丈夫光明磊落,怎能幹那雞鳴狗盜之事?不如去搶?不成,這個老大不一般,得罪了他沒好果子吃。

還是用老辦法,下河摸魚蝦,上樹掏鳥蛋,佈下圈套逮兔子,不錯!不錯!就這樣,快快回去找繩子!聰明人向來不走尋常路,絕不和那傻兔子一樣,一條道兒走到黑。誰說打獵一定要用弓箭?方獵人的捕獵方法和這山裡的飛禽走獸一樣多,剛剛要他的連弩,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既然那個死腦筋不知變通,那麼還得靠自個兒——

方道士回了柴房,在昏暗的油燈下悉悉索索鼓搗著甚麼。

宿道長房門緊閉,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忙些什麼。

一天過去了。

這只是多日來極為尋常的一天,沒有什麼可以多說。時已五月下旬,天氣愈熱,白日裡寒衣已然穿不住了。山中卻是異常涼爽,方道士還是一天到晚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呂道長的道袍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如新,除卻數之不清的草木愈加蔥翠茂密,彷彿什麼也沒有改變,山還是那個山,水還是那個水,人還是那個人。

只有蟬。

彷彿一夜之間,樹下蟬蛻遍地,枝頭萬蟬齊鳴,留給地面密密麻麻的黑眼睛,多得好似天上數之不清的繁星。

你聽!你聽!

吱吱吱,唧唧唧,嗚嗚嗚,嗡嗡嗡,就那樣無休無止白天夜裡地叫著,說是不聒噪,又怎得清靜?何以不知疲倦,何以四處留聲?莫不是你也寂寞,要找那知己的共鳴?知了,知了,你在吟詠生命的可貴,你在感嘆艱難的蛻變;知了,知了,你在找那一生的伴侶,你在尋那炙熱的情感。聒噪便聒噪,心中有情何以不叫!為這短暫的精彩,為這精彩的無奈,為這讓人無奈的短暫又漫長的光陰,為了愛你的人你愛的人以及心中的理想,大聲地,放聲地,縱聲地,歡聲歌唱罷!

知了——知了——

知了知了,世上的事,世間的人,所有的所有都在改變。有些流光溢彩,有些平凡無奇,有些輝煌奪目,有些默默付出,如火一般的情感,如水一般的時光,如草木的枯榮,如命運的起伏,都在變,都在變。

譬如方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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