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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塵埃落定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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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的日子,又是何其地漫長。

幾家歡樂幾家愁,一場噩夢何時休?範員外悠悠醒轉,怔怔望著一家老小急切的面容,恍惚間只疑此身猶在夢中——

短暫的一日,漫長的一天。

斜暉灑滿西窗畔,孤枕猶戀錦衾暖。真個是白日做夢了,卻非黃粱美夢,更勝午夜兇夢!為何遲遲夢不醒?只因人已覺,夢非夢,夢醒處便要面對——

一處處,愁雲慘霧。傷心人,聚集處,淚眼相望,無語凝噎。今有惡人至,劫我財,斷我糧,範府上下齊彷徨。老爺力難支,財糧空,人臥床,一家老小何淒涼。醒了又如何?說一句:“老爺,可安好?”道一句:“老爺,莫心慌。”又有何用?誰個能安好,哪個不心慌?再問一句:“老爺,怎麼辦?”

能怎麼辦?匪人虐似虎,官差狠如狼,官匪勾結,一家老弱病殘又能怎麼辦?範貴之闔了雙眼,喘息不語。一家人心事重重,噤口不言。屋裡誰也不說話,陰冷氣氛愈加壓抑沉重,化作千鈞巨石壓在胸口,凝成萬年寒冰凍住喉嚨。誰也說不出話,屋內氣氛壓抑之至,人人化為人形化石,空氣都已凍結成冰!

一人當先經受不住,胸口碎大石,怒火破堅冰:“哇呀呀!都隨某家去也!與他們拼了!”眾人身軀一震側目望,旋即個個歸位,屋中氣氛更加壓抑,石化化石古化古,冰凍凍冰硬凍硬。在場都是明白人,只有一個糊塗的。這管家忠肝義膽,只是腦子不大靈光,這話說得顛三倒四,應當是這個樣子——

“與他們拼了!哇呀呀!都隨某家去也!”隨你往哪兒去?天宮仙家樂?地府一日遊?你拼得起就拼,拼不起別亂拼,少在這忽悠老實百姓了!熊管家自己討了個沒趣,正是錘落石上胸口碎,口吞冰火兩重天,不由惱羞成怒紫漲了麵皮推門便走,欲要來上一出:關雲長單刀赴會!

“回來。”範貴之輕喘道。

熊管家本是一腔熱血,給眾人晾得不冷不熱,一時面上掛不住,走到門口心裡也冰涼了——又冒失了,單刀赴會也不是誰都玩得起的,自家不是關老爺,又沒大刀,怎麼唱?往死了唱?千古絕唱?唱不上去下不來臺,正自心下沒個計較,老爺發話正中下懷,趕忙大步奔將回來,心中不勝感激,虎目已然含淚:“老爺!老爺!”

範老爺咳了又喘,喘了半晌,勉力撐起身子。眾人忙上去攙扶,扶著下了床。少頃穿戴齊整,範貴之喘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在這兒等著。”眾人大驚,趕忙攔阻勸說,範貴之不再多言,揮開眾人顫巍巍向門外走去。熊管家連忙跟上,大叫道:“老爺,我隨你去!”範貴之揹著身將手一擺,黯然走出房門。

小徑上,長廊中,人行不絕。進去兩手空空一身輕,出來大包小包壓肩膀,一個個容光煥發歡聲笑語。勢已成,攔不住的,一己之力,怎敵萬人同心!笑罷,笑罷!你們取的誰家糧?冤屈難雪笑作霜!可知此間人姓範?卻無一人正眼看!可恨可惱,可悲可嘆,我的糧!範貴之哀號一聲,步履蹣跚向後院行去。

後院糧見少,人挺多,裝的遞的背的扛的,一個個忙得熱火朝天,卻又井然有序。半數衙役在此指揮,將場面打理得頭頭是道。十餘役各有分工,分置院落各方指派分糧。門口處,一役儼然跌坐在方桌前,揮毫錄人名,一役傲然屹立在旁邊,單臂點人數,義不容辭義無反顧,兄弟同心配合默契。

稻草兵!稻草兵!

範貴之痛悔不已,心如刀割。失策了,敗筆!枉自聰明一世,若不是一時糊塗,叫來這幫官差,此時也不致落到如此地步!本是一府草包貨色,對付匪人沒能耐,聚眾鬧事有富餘。草包將帶頭作亂,稻草兵大顯神威,怎就忘記了?稻草兵唬人嚇鳥那是副業,老本行正是——運糧放糧!

四廂糧食已無多,黑手又至糧囤上。那可惡的小草包正自大呼小叫嘻笑逗鳥,怎有這許多鳥?卻也顧不上那許多鳥人鳥事了,糧食眼看著都快給搬光了:“十萬石,命根子,我的糧!我的糧!”十停裡已去了兩三停,眼看多半生心血即將毀於一旦,範貴之慾哭無淚心如刀絞,慘叫一聲跌跌撞撞向前院奔去!

苦,苦,苦!上叫天不應,下呼地不靈,半途中哭求也沒人聽!惟有一人可解今日危難,就是那土匪中的土匪惡人裡的惡人,匪人薛萬里!解鈴還需繫鈴人,寧舍病軀一老身,與他拼了!但簽名簿那匪人悠然立在石獅旁,看似好整以暇,又似虛位以待——

範貴之心急如焚,飛身奔上前去,當頭便跪:“薛爺!薛爺啊!”薛萬里視若不見,閃開一邊。範貴之連連哭叫,起身復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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