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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家事國事天下事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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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二。陰,有云。

天是灰濛濛的顏色,淡淡的灰白夾雜著團團的灰黑,日頭隱沒,無風,潮溼的空氣,悶熱得令人窒息。天是說變就變,人是心浮氣燥,時有飛鳥高低起伏啾啾舞於簷拱屋脊之上,尤顯一處大大宅院冷冷清清。蟲聲四起,鬧也寂寥,樹上的蟬兒猶自吱吱哇哇叫個不休,似也知狂風暴雨即來,共作著一場末日之前的狂歡!

巳時將盡。

正廳,廊前,四方大院。

牛家武學世家,庭院佈局自與尋常人家不盡相同。單看前院,地上不鋪磚石,平平整整黃土地,無一根草,院中只一高大梧桐,粗有數人合抱,軀體蒼勁枝繁葉茂。樹下一石桌四石凳,十數木樁,靠牆架上擺了十般八兵器,並有石鎖沙袋等物。這是一個庭院,也是一個練功場,寬敞而又整潔,簡單而又大氣。

好大一棵樹,南山禪宗有也一顆大樹,菩提樹。

不得不說,這裡是與那裡頗多相似之處,因之那日無禪進門之時只覺親切,就像是回到了南山禪宗。而之所以無禪會留下來,留下來娶了媳婦當了人家的姑爺,或說留在牛家做一個馬伕,也不完全是因為無禪吃了人家的飯要給人家幹活。這裡的一切,已經深深吸引到了無禪,無禪不知不覺已經迷戀。

“好天氣啊!”陳平看著天上,笑道。

兩扇大門開著,院裡是有三人,牛老爺,錢管家,陳平。

錢管家坐在樹下,喝著茶水,慢條斯理道:“怕是,要下雨了。”

說的都是廢話,牛老爺就不說話,牛老爺久久眺望著西北方的天,面色平靜如水。

司徒野就要來了,真龍教已經動手,此時牛府門外一條長巷已被封鎖,牛府已被包圍。前門門外有人,後門門外有人,左鄰右舍卻是空無一人。閒雜人等盡數驅逐,牛府之外都是真龍教的人,怕是傾巢出動,不知其數為何。今天的事,正如此時的天,使人心浮氣燥驚恐莫名,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今天翼州城裡只有一件事,就是牛家的事。

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很多的人,都來了。

人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數之不清說之不盡,多到將牛府附近四面八方大街小巷塞得滿滿當當。人們都想看一看,看一看今天的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但真龍教不讓你看,不讓你聽也不讓你說,人們來了也是沒的看沒的聽就連說也不敢說,只得遠遠地站著,看著,空張著嘴幹瞪著眼,傻等著——

豈不咄咄怪事!便他再強橫再霸道勢力再大,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教派,又如何堵得天下悠悠之口?何以如此畏怖驚懼?話也不敢說一句,屁也不敢放一個!公道自在人心,實則牛家與真龍教這場紛爭誰是誰非大夥兒心裡有數兒,便以牛家多年以來的好名聲與司徒文武往日的作惡多端囂張跋扈而言,人們心裡向著誰個自也不必多說。

但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上哪怕一句公道話,為什麼?

因為說了也沒用。

錯!因為敢怒不敢言,有話不敢說!

真龍教的真正可怕之處就在於教徒遍天下,朝野之中,市井之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真龍教的人。人們真正怕的並不是那些守在街頭巷尾,那些手持刀劍身穿白麻葛衣立得標槍一般筆直的漢子,而是人潮人海之中,立在自己身前身後立在自己身邊的人。正是禍從口出,隨口說上一句,不知激怒何人,背後捅你一刀,冤死卻又找誰?

今天翼州城裡只有一件事,是牛家的事,也是大家的事。

大家都怕真龍教,每一個人都怕,怕到不敢出頭怕到不敢張口,但大家還是來了。實也不必多說,沉默就是力量,人們都在沉默地觀望,沉默地注視著,用沉默的方式來表達著心中的憤慨!是的,是的,翼州城不是司徒野的,誰也不能無法無天,而牛家選擇抗爭選擇堅守,人們也都明白是為了什麼——

每個人心中都有底限,人們總會站在正義的一方。

這已經不是牛家的事,這是大家的事,當眾人都無聲地站在那裡沉默地注視著,不說話同樣是一種威懾,巨大而又磅礴的力量,誰人也不能忽視!天下人管天下事,眾目睽睽之下牛家如何,真龍教又能如何,便就拭目以待。待得水落石出之時是非自有公論,便就他司徒野殺盡牛家的人滅了牛家的門,卻是人心已失,報應終有來時!

天時不論,地利不論,人和是在牛家一方。

這是一場戰爭,牛老爺示敵以弱,擺下空城計,坐等司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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