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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絕地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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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皮大衣只有一件,是為三花公公所制,是為隆景皇帝所賜,是為方老將軍所有,是為——

澤被。

澤被如雪,何其名貴,澤被如綿,何其溫暖。

澤被是愛,鍾愛的愛。

涼州城中只有一個人是不可或缺的,自是大父,而非老夫。

所以當老夫子咳嗽著,冒著寒風,披著澤被從屋子裡頭走出來的時候,每一個隆景將士都不滿意了:“大父!大父!”哪怕他是隱儒,儘管他是高人,哪怕他是大父的老友,也是絕對不可以原諒:“大父!大父!”當下呼啦圍上去,七手八腳扒下來,一點兒情份也沒有,半點兒臉面也不留,反正就是沒商量,生生就給晾一旁:“大父保重!大父辛苦!大父長命百歲!大父萬壽無疆!”

老夫子瑟瑟寒風中,已經委曲得快要哭了:“哎!”原本就是老方非得給老孔穿上,又不是老孔和他爭搶,這下可好,顏面掃地。所以說還是方道士比較精,這也虧得是老夫子,要是方道士此時澤被加身必然會當先捱上一頓老拳,其後吃上一頓飽揍,末了兒生受萬夫所指人人唾罵,最終變成一個豬頭:“夢餘啊夢餘,你個老窮酸!不是三花說你,那衣服是你能穿的麼?”還是三花公公有先見之明,三花公公嘆著氣,遞過一件破舊黑棉襖:“生來有福不會享,天大的官兒也不當,瞧瞧,瞧瞧,哎!這下子後悔了罷!”

“老窮酸。也好過你個死太監!”當然老夫子雖老雖窮雖酸,也是牙尖嘴利骨頭硬:“我是有官不要,你是有鳥不保,三花——三花——你在哪裡——”這是學的皇上語氣。其後模仿三花尖叫:“皇上!皇上!三花來啦!”老老少少不成體統,從上到下一般胡鬧:“無鳥一身輕!無鳥一身輕!”

三花也快哭了,三花又是得罪了誰:“姐!”

漢子!女漢子!鐵漢嬌娃牡丹出場,一聲虎吼將其鎮壓:“砰!”

鳥銃,鳥銃,指的正是呼巴次楞,因為呼巴次楞已經棄暗投明了,所以鬧騰得最歡:““叭咪吽!叭咪吽!”

“轟隆隆!轟隆隆!”火炮還在猛攻,已是三天三夜。十四門紅夷炮又毀其六,只餘八門,節奏慢下來。卻仍無止休。城是巍然屹立,一角已將坍塌,這是一齣戲演的正是別離,又見別離。無悲,無喜,方老將軍已經傳令下去,隆景軍今晚就會棄城而去,留下的卻不是一座殘破的城池,而是一個整體陷落的水火地獄——

涼州城下,盡多火雷石漆。被水淹沒的地道仍在。雷公及其部下要與孫家父子聯手。以水土石火發出致命一擊!西涼軍是會攻陷涼州城,但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守城不是隆景軍的最後的底牌,毀城才是!使其溺於水火,使其陷於土石,無論是西涼鐵騎還是野獸軍團都要為涼州城陪葬,不是三天,這是三年前就佈下的一記殺招,一招妙棋!

照將不以應將,是為解殺還殺!

所以陀迦落會寫下四字:水、土、石、火。

任你千般算計,盡在股掌之間,這就是陀迦落的可怕之處,這就是佛力,神之威能!

關於這一點方老將軍也無法解釋,世間是有很多靈異的事,無解。

與陀迦落對弈,本就毫無勝算。

是夜。

星河璀璨,乾坤朗朗,玉宇澄清萬里無雲。

冬天的夜晚裡,半個月亮爬上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亥時,炮聲止絕,城牆告破。

戌時狗巡夜,亥時豬拱槽,安生長好膘,就要過年了——

錚錚錚!錚錚錚!

炮聲止絕,琵琶聲起,數千頭犛牛野牛多是公牛盡是火牛直直衝向城西豁口開裂處,牛角縛刀兵,尾上燃火油,是為火牛衝陣,以為百獸先鋒!其後萬餘獅虎狼豹熊羆獾貓按兵不動,數十萬西涼人馬四散開來八方合圍按兵不動,金戈不動戰鼓不動號角不動,只看著那滾滾煙塵之中的一條粗壯火龍照亮了天地,勢也雄渾聲也狂野:“哞兒——哞兒——哞兒——”

與之相對,涼州城頭火把盡熄,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悄無聲息,如同一座死城。而那一個巨大開裂的豁口,如同黑暗之中的饕餮之口,將火龍吞沒,漸次吞沒,一一吞沒,整個吞沒,燃燒的牛尾照亮了涼州城上方的夜空,火牛群似乎是闖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從頭到尾竟無一絲喊殺之聲:“哞兒——哞兒——哞兒——”

鏗鏗鏗!鏗鏗鏗!

牛哞止時,獅虎齊至,數百雄獅上千猛虎悄無聲息撲入城中,如暗夜幽靈穿過狼藉的泥濘與凌亂的碎冰,穿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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