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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瘋狂的石頭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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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禪抓起一塊拳大的石,掂量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是了,丟將下去,是會砸死人的。

暗道一聲阿彌陀佛,無禪和尚已經準備臨陣脫逃了,自無禪丟出了第一塊大石,稀里嘩啦砸爛地了一輛大車,無禪就已經膽寒了。

或者說是,心虛了。

就像一個小孩子,忽然醒悟到做了一件錯事,還給很多很多的人看著。第二塊石頭,無論如何也是丟不出去了,無論大小,無論砸到車,砸到人,無禪認為都不好。這是一種罪過啊,無禪已經犯了錯,就在無禪深刻反省並深深自責的時候,那些馬那些車還有那些人通通瘋了也似衝了過來,而大大小小的石頭已如雨點般落下——

用我們的無禪來見證死亡,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當先就是上千匹馬昂首揚蹄奔將過來,因之負車載重,所以速度不快。所以在密集的石頭雨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只得默默承受。是有鐵甲披掛,然而石塊高空落下勢大力沉,只聽得撲撲撲撲奪奪奪奪一陣悶響,眼前是亂石崩飛塵土飛揚。人於其後,車在其間,首當其衝的鐵甲戰馬就是第一道防線,它們幾乎是齊頭並進迎著雨點般的石頭衝向了堅固的城牆——

但詭異的是,第一波石頭雨過去,它們的陣型絲毫不亂。而且忽然不再嘶鳴,只餘身後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它們低下了頭它們揚起了蹄就向地直直地向前奔去,似是全然不知迎接它們的是什麼。奔及城下二十丈許,迎接它們的是一波更大的石頭雨,而萬千羽箭後發先至,死亡的鐮刀終於揮出,生命的收割就此開始。

箭雨呼嘯,鋒利的鐵鏃穿過揚起的塵霾,準確地射在低垂的馬頸和奮起的馬腿上,那是厚重的鐵甲無法覆蓋的地方。喊殺聲震天,聽不到箭矢入肉的聲音,但灰白的箭羽支支傲立皮肉之上微微顫動,它們想必會很疼。其後石雨,更大更密更沉重,砸在它們的身上就要砸斷它們的脊樑,可是它們一般承受默默不語,向前向前向前進——

那時,無禪已經驚呆了,仍自雙手舉著一塊千斤的大石。

是的,它們是要低下了頭,以免鋒利的箭矢射入氣管射入咽喉,以免沉重的石塊擊中臉面擊中額頭。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但當先死的是馬,及至城下十丈先後有馬倒斃,一匹一匹又一匹,緩緩倒下,消無聲息。一般詭異的是使得無禪驚奇的是,沒有悲嘶沒有嗚咽甚至沒有瀕死之前的抽搐,一匹一匹又一匹的馬兒就那樣平靜而安詳地死去,臥於沙場,似是入眠。

忽然,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也聽不到了,車馬於城下五丈處終於停住,又是一個剎那間的寧寂。數百輛直若房屋大小的衝城車與雲梯車的縫隙之中,無禪怔怔望著一張張的臉和一隻只的眼,許是無禪的表情太過驚愕許是無禪的眼神太過純淨,無禪看到有很多的人很多匹馬很多隻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和無禪對視,直與無禪一般茫然。

為什麼?

那時無禪不知,方殷也在問陳平,為什麼。

俄頃一聲吶喊,韁繩脫手車韁斬斷,數百倖存的馬兒揚蹄昂首歡嘶而去,渾不顧箭羽在身筋折骨斷!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它們的生命得以保全,它們可以再次高高昂起頭顱任那四蹄翻飛,任那滾滾煙塵於身後肆意起舞!號角四起,鼓動八方,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聲中十萬西涼兵士共數千戰車團團圍聚在涼州城下,攻城就此開始——

殺戮就此開始。

那時,無禪是在南方城頭,與方殷一處。

方殷不忍去看,而無禪已是驚呆了,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

石頭雨,似瓢潑,一波一波又一波,死過了馬開始死人,轟隆隆也嘩啦啦。石頭砸在戰車上,沉悶的斷裂聲響,石頭砸在戰甲上,沉悶的塌陷聲響,悶哼聲起,慘呼聲起,無處不沉悶,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沉悶地走向死亡。無禪再也丟不出石頭,可是城頭上的隆景將士不會心慈手軟,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越過戰車砸得人是頭破血流筋斷骨折,居高臨下的沉重石塊如雨落下,巨大的戰車厚重的盔甲也是抵擋不住:“轟隆隆隆!嘩啦啦啦!咕碌碌碌!咯吱吱吱!”

絞盤轉動,高高的雲梯緩緩立起,如千條巨龍出水,鉤援待攀——

繩索拉動,圓大的鐵槌引而待發,如千支巨矢在弦,懸而不動——

通!千槌齊擂,地動山搖!

大陣仗,大陣仗,殺戮已開始,死亡在進行。

轟!鐵石撞擊,塵土喧囂!

大場面,大場面,城池在顫抖,天地在顫抖。

鉤援未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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