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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老蚊子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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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老蚊子總是在叫。

嗡嗡嗡,嗡嗡嗡,老蚊子總是在飛。

輕微的顫鳴,於靜寂的夜中,它是在大聲地傷悲地歌唱,生命的最後時光。

你可聽到?

凌亂的舞蹈,是掙扎的徒勞,它很餓它很冷但它很頑強,它還想要活下去。

你可看到?

那奇異的聲音,就像心絃驀然撥動,那癲狂的舞姿,就像往事飄散風中。

是有神韻,無法形容。

一年之前。

斗室,油燈,夜。

木桌,長凳,人。

方殷是一個人,方殷習慣了孤獨寂寞,漫漫前路,有家店住,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有蚊子。

時於秋日,半夜三更,我們勤奮好學德才兼備的方道士,還在刻苦地鑽研他的青萍劍訣。可是有蚊子,而且不是一隻,方道士不堪其擾,因此憤而起之,怒而滅之!我們都知道蚊子是很煩人的,比方道士還要煩人,你不與它血肉相搏生死相鬥,它就與你糾纏到底不死不休。而方道士身懷武功,劍術過人,於消滅蚊蟲之道頗有心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可以直接劍法通神神乎其神——

刺。

嗡嗡嗡,嗡嗡嗡,刺刺刺,刺刺刺,一不留神刺出一個絕世劍客,據另一奇書《胡云異志》記載,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過。嗡嗡嗡,嗡嗡嗡,刺刺刺!刺刺刺!方道士在刺蚊子,蚊子也在刺方道士,以大欺小,以寡擊眾,這樣刺下去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方道士寡不敵眾,渾身紅腫,失血過多而死。是的,方殷刺不到,無論飛舞的蚊子還是降落的蚊子,方殷一個也刺不到。

只落了滿頭滿臉,大大小小一身的包。

還是巴掌好使。

方道士怒了,開始拍蚊子。

巨靈神掌出,蚊子不能敵。

蚊子再狡猾,再快再輕再靈巧,終有落腳的時候。方道士又是一個陰險的人,找準落處,瞬間掌落,啪地一下直接摁死。可說殺蚊無算,落得兩手血腥,方道士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自此一心一意拍蚊子,直從半夜到天明。這一場戰鬥,曠日持久,直直進行了三天三夜,蚊子軍團前赴後繼,方道士是不眠不休。

待到後來,桌椅板凳四壁之上盡皆血跡斑斑,斗室之中屍骸遍地骨積如山,當小店裡唯一的夥計也是掌櫃進門的時候,方道士已然英勇就義光榮犧牲了。當時也是太累了,方道士的臉腫得像一個豬頭,死豬一樣躺在床上呼呼呼呼睡著了。報應來了,可以想見的是,當方道士不管不顧睡死過去的時候,蚊子軍團的報復行動是有多麼瘋狂。

當然,方道士福大命大,萬壽無疆。

當然,方道士放著驅蚊香硬是不用,也不是為了濫殺無辜沒事兒找抽,而是為了,練眼力。據《胡云異志》所載,一個人的眼力若是能跟上一隻蚊子的飛行蹤跡,那就已經超凡入聖了,可說火眼金睛。當然《胡云異志》裡面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靠譜兒,比如方道士,一時衝動之下直練得兩眼昏花幾乎瞎了,也是沒用。

當然,最後,方道士還是戰勝了強大的蚊子軍團,借天地之威。

幾是一夜之間,蚊子銷聲匿跡。

夜,漫長,而清冷。

嗡嗡嗡,嗡嗡嗡,還有一隻,老蚊子。

就在那時,方殷遇見了老蚊子。

老蚊子,在唱歌,老蚊子,在跳舞,老蚊子與天底下萬萬千千的蚊子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有些老。乾癟的軀殼,蒼老的腔調,老蚊子老得只剩下了一絲氣力,還在遊魂般地飛著唱著,找血喝。喝上一口血,也是活不長,不喝這口血,枉自活一世。這是一場戰鬥啊,戰鬥的號角已吹響,生存就是無時無刻無止無休的戰鬥啊,享受這生命中最後一點美好時光——

戰鬥自深夜打響,凌晨結束,老蚊子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心滿意足地走向死亡。

所謂人老成精,蚊子也是一樣,其間方道士想過一巴掌打死了它,可是打不到。打不到,就是打不到,打不到就是,打不到。它的蹤跡無從捉摸,忽上忽上忽東忽西,每每失去忽又得到,他飛累了也會落腳,有時落在方殷身上,卻是一沾即走不染塵埃。帶走一點點血,帶來一點點癢,帶走無奈的眼神疲憊的注意力,帶來長此以往若有若無的一點靈光。

最最緊要的關竅,最最神奇的巧妙,從心所欲,形意不著。它不待那一隻巨靈神掌無聲無息當頭降至便即飛走,它並沒有感受到風的波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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